五、大南门外，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大南门西头河滚水坝南端建有渡槽，从那里沿着河和岸边的民居，修有一条一米多宽的石砌水渠，从文明湖流下来的水在这里分流。那里建有荆城第一家小水电站，与位于解放街东头街北城关米厂荆城第一台火力发电机一起向城内供电。引水渠的水质相当清净，沿河两岸的人家都爱跑到这里清洗衣服。每天早晚，渠边热闹极了，一个挨一个全是洗衣人，还有好多要站在旁边候着洗衣的位置。每个洗衣人身旁都放着盛衣物的竹篮，手里舞着木制的棒头，捣衣之声此起彼伏，形成了荆城一道特有的风景。
那时候妈妈既要上班又要带两个孩子，每天很忙很累，小哥和我基本上是散养的状态。为锻炼我们的自理能力，妈妈很早就让我们做家务，开始是扫地擦桌子洗碗之类的，渐渐地开始教我们做饭炒菜洗衣服。所以小哥和我很多时候会在那渠边洗衣服的队伍之中，时间长了街坊邻居都说谁家的两个孩子好勤快。有一天难儿突然对我说保民你们好烦人啊，以后不想跟你们玩哒。我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结果他说他妈妈经常在家让他学洗衣服，还不停地念叨：你看看人家保民，好心疼他妈，你学学。“哼，我就是不学！”说完他又拉我一起玩去了。
出大南门往西是条小巷子，靠河那边就是南门豆腐店，很有名气，生意很好，每天早上买豆腐的人都要排队。说是豆腐店，就是稍微大点的作坊，有个大房间，里面有几口大锅、大缸和好几个用绳子吊着两根木棒十字交叉撑起来摇豆浆的白布兜。那里的师傅都是些大伯大妈，过段时间妈妈就会安排我赶早去豆腐店里买豆渣回来炒了吃。买豆渣很便宜，不用豆腐票也不用排队，我每次一去，就有大妈说“赖妈的幺儿子来了，给他舀碗豆渣。”然后就有摇着豆浆的师傅操起一个大瓢从布兜里舀出一大瓢豆渣往我拿的大碗里一扣，也不过秤，几分钱一收就让我拿走。有时候还会从大缸里轻轻地舀一点豆腐脑给我喝，那豆腐脑像炖鸡蛋一样，好喝得很，让我觉得天蒙蒙亮地起个早真是值得。
走过大南门桥再往南又是一条小巷子，很短，只有靠桥头有几户人家，都是老房子，门口有石墩子的那种。再往南就是菜地了，有一条小路，长长的上坡可以通向南台机械厂和土门巷那边，当时对我们来说那里是十分遥远的乡下，几乎没有去过。
巷子口有一家十分有名的药铺，就是荆门上清丸，清热解毒的，曾经远销海外。荆门人很迷信它，好像它能治百病一样，有点头疼脑热的就说吃点上清丸就好了。那时我刚到换牙的年龄，牙齿不知怎么就突然掉了，开始我很紧张，看着出血的断牙有些害怕，一溜烟地拿着给妈妈看。结果妈妈云淡风轻地说，换牙齿了，去桥那边买点上清丸回来一吃就没事了。接着还交待我，断牙不要乱扔，上面的牙齿要往下丢到床空里，下面的要往上扔到城墙上，不然会长不好的。我信以为真，总是照那样做的。后来，妈妈有点不舒服，也总是让我们去买上清丸回来，好像只有那一种药一样。
从上清丸药店顺着水渠往东走一点点，水渠南边有一个废品回收站，那也是我们经常光顾的地方。最初是难儿拉着我去捡废铁，拿去可以卖几角钱，后来我和小哥也自己去捡，可是那时候废品少得很，往往满世界找半天也捡不到几块。不过有两次运气好，捡到了废铜，比废铁值钱多了。还有就是用完的牙膏皮，一个值几分钱，我们常常眼瞅着家里的牙膏，巴不得它早点用完，有时候甚至偷偷把家里牙膏挤出来，然后把皮子拿去换钱，为这我们还挨过妈妈一顿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