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农架印象
时间:2010-10-11 00:00 来源: 作者:张德宏 点击:次
神往神农架很久很久了，甚至不止一次在梦中到过神农架。我向往神农架，不是因为野人，也不是因为白熊、金丝猴及其他稀有珍贵动物，而是因为《黑暗传》，因为陈应松取材于神农架的系列中篇小说。前者被誉为汉族“家谱”、史诗，可与《荷马史诗》、《创世纪》媲美；后者在当代中国文坛独树一帜，具有独特的审美价值。我以为神农架是文化的森林，文学艺术的富矿。
庚寅年中秋节，我终于圆了游神农架的梦。和几个同事乘车从荆门出发，到当阳后再北上远安，在崇山峻岭中起伏盘旋近六个小时，抵达神农架首府松柏镇。
松柏镇静卧于峡谷中，站在街头仰望，南北两山对峙，其势如门，人和镇就在门内。也许因为地方逼仄狭小吧，松柏镇不大，只有两条街，几分钟就可走到头。高层建筑极少，多半是四五层楼房，临街还有全是用石头砌成的房屋。一条小溪贴着小镇缓缓淌过，无波无浪，无声无息。
小镇可看的有一座自然博物馆，里面陈列着神农架珍禽奇兽的标本、野人的塑像及传说、图片、犀牛骨架、造型、名贵中草药介绍、神农架的奇石等等。看了这个博物馆，游人心里对神农架的宝物奇物大抵有了数。
第二天上午，在神农架工作的同学易伟亲自驾车带我们去风景区。易伟的网名叫黑熊，跟真人形象相差无几。他原来学医，后来从文，几十年来致力于神农架文化的挖掘与宣传，出版过散文集《神农石》，现在新华书店当经理。我这次梦圆神农架，归功于他多次热情邀请。
到景区的路上，意外看到了陈传香打金钱豹的雕塑。我对神农架较早较深刻的印象，应该与这雕塑有关。一个女民兵，为救孩童徒手打死一头金钱豹，那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发生的事。当时《人民日报》、《解放军报》都在显著位置刊登了这则报道，女主人公被评为模范，有关部门奖励了她一支半自动步枪。眼前的雕塑通体金黄，骑在凶豹背上的女人挥动铁拳，英雄气概令人肃然起敬。我想，只有神农架的山水，才养育出陈传香这般神威的女人。论年龄，陈传香并不算大。遗憾的是女英雄因病过早去世，要不然我们看到的应该是有血有肉的真实，而不是被艺术加工了的定格的形象。
车在群山中行驶，不时让人产生坐船的错觉。满目青翠的山峰与峡谷，多像大海上的波峰浪谷！神农架的山之多山之高，植被之厚，是国内少见的。来之前翻阅过资料，神农架平均海拔1700米，最高峰神农顶3105.4米，有“华中屋脊”之称。这是一片绿色的海洋，这是一座天然氧吧，这是一块人间仙境，畅游其间，游人会真正明白什么是心旷神怡。
游览一个个风景区，我们为神农架丰富大气、神奇壮观的风景所陶醉。燕子垭吸引游人的是险峰、悬崖、奇洞，那彩虹般的飞桥和欢舞的燕群，构成一幅鲜活的图景。红坪峡谷一步一画，一石一景，大自然的杰作令人称奇。犀牛洞及犀牛化石的发现，又给峡谷增添迷人光彩。神农谷群峰林立，云缠雾绕，如笋，似柱。太子垭冷杉参天，大多数树的树龄有数百年，高达数十丈，蔚为壮观。这里箭竹葱茏，杜鹃海棠芳菲娇艳，溪水叮咚有声，令人流连忘返。板壁岩石壁高耸，林深草茂，野人栖息处神秘莫测。小龙潭飞瀑如纱，溪流潺潺，喷珠漱玉……
神农架最让人难忘的还是云山雾海。任意站在一个山头举目望去，但见群山若海浪铺天盖地、无边无际，这阵势这格局让人震撼。神态各异的山峰在云雾中时隐时现，时大时小，似有似无。“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飘渺间。”白居易的诗句，极像是眼前美景的写照。我对云雾的界定是：在天为云，在山为雾。我见过黄山的雾，峨眉山的雾，都不如这里的雾让人着迷。你看，有时它像一条洁白的哈达轻轻飘来，在树梢山间曼舞；有时它又如钱塘江大潮，滔滔银浪扑面而来，淹没了千山万壑；有时它化整为零，如放牧在山林间的牛羊或漫步在草原上的马儿；有时它又似千树万树梨花开，把个神农架装点成圣洁的世界……以云雾山峰为背景，再上不了镜头的人也成了画中人。唐中宗李显写了一首《石淙》，专道神农架美景的妙处：“霞衣霞锦千般状，云峰云岫百重生。水炫珠光遇泉客，岩悬石镜厌山精。”神农架是担当得起任何文字赞美的，它本身就是一部读不完品不厌的诗集，更是一幅看不尽赏不够的画卷。
神农架有山有水，游过大九湖的人都说那里的风光可与九寨沟媲美。我来不及去看大九湖，想象得到那湖水一定很美，都把山比作男人，把水比作女人，只有美丽的女子才配得上神农架这么英俊潇洒的男人。夜宿木鱼镇，门前小溪哗哗有声，误以为天在下雨。它是不是香溪河的源头或支流？这水来自千山万林，是极有灵性的。喝它一口，吼出的山歌惊天动地；以它作墨，写出的文字流传千古。不朽史诗《黑暗传》传承于斯，无数的美文佳作诞生于斯，神农架的山水堪称世间无双、天下第一。
神农坛是我们神农架之行的最后一站。有“杉王”美誉的铁坚杉雄踞山头，面对它每个游人都会由衷地发出“好大一棵树”的赞叹。这棵树粗得须七八人才能合抱，树梢直插云天。静对天上云卷云舒，默瞰世间滚滚红尘，杉王早已修炼得大彻大悟、至圣至明。杉王西侧屹立着伟岸庄严的神农塑像，这位尝百草救万民的先祖，在印满他足迹的圣山下接受子孙们虔诚的祭拜。神农架以神农命名，他有资格与这奇山圣水融为一体，与世长存。
告别神农坛，沿香溪河西行。神农架虽渐渐远去，那古老的歌声却在心中愈来愈响亮：
“我问青山几时老？青山问我几时闲？我问流水翻什么浪？流水问我白什么头？叹得人生多忙碌，难比山常青来水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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